送给 @贝鲁没有酱 的生贺，我知道迟了很久很久...但是终于还是写完了。
因为前阵子非常迷爱在三部曲，所以这个短篇可说是借鉴了那部系列电影的话唠本质，EC两人没干什么实质事情，一个晚上只是说说说，希望贝鲁不会觉得闷，以及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
“南加州从不下雨。”
艾瑞克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又继续转过去看着倾盆而下的大雨。
“可是一下雨就像上帝打翻了洗脚盆。”
艾瑞克十分确定现在站在门檐下躲雨的只有他和他身边这位男士两个人，这位男士以每五秒的频率说一句话，从他每天看天气预报但只有今天不准说到南加州并不经常下雨，但一下起雨来就没完没了。艾瑞克就站在他的身边默默忍受了近两分钟的聒噪，直到他忍不住想冒雨离开让耳根能稍微清净点。
“嘿。”
艾瑞克的衣袖被男人扯住，矮个子青年站在艾瑞克的身后用一种自来熟的亲近和友好礼貌地看向艾瑞克，“南加州的雨下不久，只要10分钟，它一定会停的，你要是不赶时间，等等再走也不迟。”
艾瑞克当然不赶时间，在凌晨1点的时候，但他并不想再忍受这个男人哪怕一分钟，前提是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的样子。但现在已经晚了，艾瑞克放弃了对那双蓝眼睛的抵抗，他顺从地回到了青年的身边，得到了青年一个欣慰的微笑。
“查尔斯，我叫查尔斯，晚上好。”
“艾瑞克。”
“艾瑞克。”青年用他地道的英国口音把艾瑞克的名字念得性感浓绵，这让艾瑞克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可以是份催情剂，三个音节就可以让自己脸红心跳。也正因为艾瑞克在自顾自的胡思乱想，查尔斯继续无所知的用美妙的口音对艾瑞克进行轰炸。“你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是来这旅游的吗？”
“算是吧。”艾瑞克微微点了点头。
“我也是！”查尔斯高兴地拍了拍艾瑞克的手臂，继续说道，“我从英国过来看望妹妹，顺便玩了一趟，不过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好玩，你知道这里太大了，我并不知道该去哪，转来转去似乎所有的地方都似曾相识。”
艾瑞克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表示赞同，然后继续看着越来越小的细雨，他准备离开这里了。
“可以走了。”查尔斯拉着艾瑞克往外走，“雨马上就要停了。”
“等等。”艾瑞克强硬的停下来，他看向查尔斯的眼里全是不解和疑惑，“你知道现在是凌晨一点，我和你并不认识，你就这样拉着一个陌生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去还不知道，见鬼，我不知道你要拉着我去哪里。”
“你的话里有很多错误。”查尔斯转身看着艾瑞克，“一，我和你刚刚已经认识了，我知道你叫艾瑞克，你知道我叫查尔斯。二，既然我们已经认识了，那我们就不是陌生人。三，我们并不是漫无目的，你的机票从口袋里露出来了，早上7点45的飞机，从这里飞往海德堡，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机场。补充一句，你想走路去，因为你的钱不够了。”在艾瑞克朝他瞪过来的同时，查尔斯马上解释到，“刚刚你在咖啡店付钱的时候跟老板说没有钱了，所以那杯咖啡你只付了5美元。”
所以他现在是遇见了一个看多了福尔摩斯的话唠？艾瑞克无言以对，沉默许久之后才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跟我一起去？”
一张机票从查尔斯的口袋里亮出来，“因为我正好也要去那里。”
*
“你喜欢这样随便抓一个人陪你去要去的地方？”
“不，你是第一个。”
“为什么是我？”
“我以为你知道自己很难让人忽略。”
“这算是一种暗示？”
“如果你觉得是，那会是我的荣幸。”
“你应该先问我是不是同性恋。”
“如果你说不是，那将粉碎我的心。”
查尔斯一定是故意的，他肯定早就知道他是。
他们在去往机场的国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在离开那家咖啡店后十分钟，正如查尔斯所言，雨停了。对于艾瑞克来说，今晚的一切都开始翻天覆地，以为会在大雨瓢泼中一个人去机场的计划变成了暗黄灯光下两个人走路去机场。这对于艾瑞克是个不小的挑战，他一向独来独往，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这个人嘴上还一直没停过）就像是已经定做好的位置被多出来的人挤掉一半，使原本私人的空间莫名拥挤。
“所以你来加州也是旅游吗？”查尔斯的问题拉回艾瑞克的思绪。
这个问题不是一个好问题，艾瑞克没有马上回答，他有些沉重地低下头，默不作声到查尔斯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才从嘴巴里吐出了几个字，“我是过来参加母亲的葬礼。”
“…………”
短暂的沉默，查尔斯喃喃说，“对不起。”
“我想说没关系，但我确实很难释怀。”艾瑞克在今晚第一次说出了长句，“失去唯一亲人的痛苦，痛苦外带来的孤独比起痛苦本身更让我难以承受。”
“首先我要说明这并不是比惨大会，但我要告诉你，艾瑞克，我完全能理解你，我和你有着一样的经历，我是指失去亲人方面，这并不是告诉你要坚强，只是我们所能承受的远比你能想象的更多。”
“或许是这样。”
“你并不相信。”查尔斯换了一种严肃的语气，“很早以前我就失去了我的父亲，大约是十岁左右，我对死亡仍然懵懂无知，以为父亲只是睡着了，然后在他下葬的那天，我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想去吵醒父亲，但是，我怎么闹他也没有醒过来，我吓的哭了出来，我以为是因为我父亲才醒不过来，哭声越来越大，最后被我的母亲发现。”
“…………”
“等我母亲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哭的睡着了，至此我错过了亲朋好友在父亲墓前唱《玫瑰人生》的时刻。[1]”查尔斯的语气稍微轻松了一点，“我似乎睡了一觉醒来后忘记了很多事情，这并不是指失忆或是忘记了父亲的死亡，而是，你知道吗，我可以理所当然的把父亲压在心底，我开始忘记他已经死亡的事实，因为从那一刻起，我开始怀念他，他依然在我的生命中，可是我不需要时刻见到他，不需要时刻与他对话，无论做什么我都知道他能看到，我用另一种角度去理解他的死亡，我发现这并没有那么糟，因为只要我还在，他就在。”
“这并不一样。”艾瑞克想说什么，一辆货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掩过了查尔斯询问的声音。“即使你的观察细致入微，你又了解我什么？”
“一点也不。”查尔斯低下头，“我什么都不了解，我并不会读心。”
谈话进入了僵局。艾瑞克懊恼地想到底是谁把话题带入了这些生离死别，他今天已经过的够糟了，这些坏运气难道还要持续到深夜？
“我的母亲因为我的无能而死。”艾瑞克无法忍受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开始弥漫出来的委屈和自责，尽管这并不是比惨大会，但是艾瑞克唯有把自己的伤疤拿出来给查尔斯看才能化解彼此之间莫名的尴尬，这起到了作用，查尔斯已经抬起头看着他。
“正如你所说，我没有钱，更糟的是我还欠了很多钱，我没有能力负担母亲的医药费，在一些人给予……”艾瑞克在这里停了下来，他望着眼前漆黑如墨的道路，暗黄的路灯练成一排笔直地延伸到了远方，却依然照不亮他的前方是什么。
“总之，我拒绝了唯一能救母亲的机会，毫无办法地看着她死亡。而我在这里也无法待下去，多留一秒都能把我逼疯。”
他们已经离得足够近了，每走一步都能有意无意碰到彼此的手背。在艾瑞克说完这段话后，他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查尔斯的触碰，稍纵即逝，仿佛是给他一个安慰，告诉他他并不介意这些，温暖的恰到好处。艾瑞克看向查尔斯，而查尔斯也正好望向他，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坦诚和关爱，不是像刚认识的陌生人的，而是认识了几十年的好友或是正在热恋的情侣。
“我们不该谈论这么沉重的话题。”查尔斯轻笑了一声，“我本来只是想多和你说说话，让你即使回家了也忘不掉我的声音。”
“如果你是指你迷人的牛津口音，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艾瑞克心领神会地接受了查尔斯的好意，和他开起了玩笑。
“我为它而自豪。”查尔斯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因为这缱绻的卷音，我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男女女。”
“我以为爱情不会这么肤浅。”
“所有的爱情都是从肤浅开始的。因为喜欢这样的脸，迷恋这种声音，贪婪这副身材，钟情这样的眼神……爱上一个人总是从各种不同的理由开始，这并不代表什么，爱只是化学反应，电光火石之后的相处才是爱情。”
“你似乎很有见地。”
“你有爱过什么人吗？”
“我的母亲算吗？”
“不，我是指爱情。”
“没有。”毫不犹豫。
查尔斯低头藏起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还好没有。”
“嗯？”
“没有自然不能理解。”查尔斯马上抬起头，“就比如你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跟着你在深夜走将近3公里的路赶一趟上午8点才起飞的飞机。”
“我想我现在可以理解了。”艾瑞克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温柔，“查尔斯，我以为你知道自己很难让人拒绝。”
很好，完美的反击。查尔斯勾住艾瑞克的手指，随后艾瑞克紧紧牵住他的手。
“但是你知道，我们只有剩下不到4个小时的时间。”
*
“所以现在你拿起话筒，对，诶，不用真打电话，假装一下就行，当成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最好的朋友叫什么？”
凌晨4点的机场，炽热的灯光让一路夜行的艾瑞克和查尔斯没有立刻去候机厅等待，两人在机场大厅闲转了一会，随后查尔斯提出了玩打电话的游戏。也就是现在艾瑞克站在电话亭里拿着电话亭像个傻瓜一样瞪着查尔斯的原因。
“我没有最好的朋友。”
“总会有一两个的，Jake,Tony之类的。”
“艾玛。”
“好吧，艾玛。你把我当成艾玛，跟我打电话，来吧。”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随便说。”查尔斯站在艾瑞克的对面，右手做成打电话的样子，正儿八经的“嘟嘟”了两声，然后用惊喜的声音接道，“嘿，艾瑞克。这个时候接到你的电话真是意外惊喜，你现在还在美国吗？你那是几点，凌晨3点还是4点？”
“4点。”
“我想你这么晚打给我肯定有什么重大事情。”
能有什么重大事情，半夜碰到一个想把他带回海德堡的傻瓜吗？艾瑞克看着对面查尔斯一直在等待他说些什么，脑海里突然闪出“那就说给他听吧”的念头。反正他正在跟艾玛打电话。
“我遇到了一个人。”
“嗯哼？”
“一个我至今还不知道他的性向，但在跟你打电话的前一个小时，我们牵了手。”
“牵手？！艾瑞克，你们还只是八年级吗？”
“或许是呢。”艾瑞克轻笑了一声，“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我看到他后就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哈，他一定很帅。”
“自然。”
“还能说会道。”
“百分之百正确。”
“或许有双美丽的眼睛或是好看的嘴唇。”
“没有人能比他的眼睛更美丽。”
“你坠入爱河了。”
“……………………或许。”
“你还有什么犹豫的？”
“我们马上就要分离了，可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一无所知。”
“你可以问他。他会告诉你的。”
“比如手机号码或者电子邮箱什么的？”
“对，我相信他会乐意写在你的屁股上，如果你们现在躺在床上的话。”
“好吧。”艾瑞克危险地看着查尔斯，“为了能记住他的号码，我想我现在必须得先挂掉你的电话了，再见，艾玛。”
“哦，再见，艾瑞克。祝你好运。”
“祝我好运？泽维尔先生，我想此刻危险的应该是你。”
“哈哈，艾瑞克，不不不，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们只有3个小时了，我想跟你再多说说话，而不是立刻找间房子脱掉你的衣服。”
“那么应该换你来打电话了。”艾瑞克把话筒递给查尔斯，“告诉我你好朋友的名字。”
“瑞雯，我的妹妹。”
“好吧，查尔斯，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好的理由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的话，我发誓我不会再邀请你来加州旅行。”
“嘿，我亲爱的妹妹，听我说，你不会想到，我用‘南加州从不下雨’这样的烂借口成功交往了一个顶级的男人。”
“……能相信这样的烂借口，他肯定顶级不到哪里去。”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他。没有人能抗拒他，我无法放任他从我眼前消失，如果不能做些什么，我肯定我将后悔终生。”
“看样子你做到了。”
“是的，我做到了。我一直认为爱情这种情感稍纵即逝但是刻骨铭心，稍纵即逝的是它的观感，我们无法对一样事物保存的太久，再美好的东西久而久之也会逐渐黯淡，但是留下的痕迹却是刻骨铭心的，你可能不会记得他曾经的样子，但你会记得他嘴角下的黑痣，你可能不会记得他在第几次牵你手后小心翼翼地拥抱你，但你会记得彼此身体接触时的温度。我和他认识不到10小时，可我却已经开始在记他的每一处细节，他的眼睛，他的嘴唇，牙齿确切的颜色，他的皮肤，还有头发的质地，我并不担心马上就要分离，因为我已经记住他了。”
良久的沉默，艾瑞克静静地看着查尔斯，他似乎在查尔斯眼中想要寻找某种可以坚定自己的情感，而查尔斯也报以同样的情绪回望艾瑞克，两人在彼此的对视中慢慢沉淀这几个小时的回忆，最终，艾瑞克叹了口气，放弃地开口说，“你知道没人能拒绝你，查尔斯，你说完这番话后，他会想让你跟他走的。”
仅仅是一瞬间，查尔斯的脸上绽放出今夜最迷人的笑容，青年笑得两眼弯弯，满足和惊喜透着皮肤一层层渗出来，把白皙的皮肤染成了一抹红色。他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和“瑞雯”打电话，似风一样就跑到了艾瑞克的身边，紧紧地牵住他的手，“你会吗？你会欢迎我开始占据你的生活吗？”
“我的生活一团糟糕，你这样毫无预兆闯进来，你才是需要确定的那个。”
“不用担心。我们可以给彼此一点时间。”查尔斯马上说道，似乎担心艾瑞克改变主意，“现在离你飞机起飞不到2小时，我们都没有办法那么快做出决定，所以我们立一个约定。”
“约定？”艾瑞克抬起查尔斯的手，从包里拿出笔迅速在查尔斯的掌心写下一串数字，“我们不是生活在四十年代，查尔斯，你现在有我的号码了，你再给我你的号码，我想或许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是的，再见。”查尔斯又重新拿起电话对艾瑞克说道，“瑞雯。”他又玩起了打电话游戏，艾瑞克无奈地举起手装作接听电话的样子，“你说得对，我做到了。所以现在我要跟你再见了，我只剩下不到2个小时的时间就要送他离开南加州，而在此之前，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该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哪里才合适。”
“再见，查尔斯，祝你好运。”
“再见，瑞雯，谢谢你告诉我南加州从不下雨。“[2]
注
[1] 以前看《两小无猜》时法国人会在亲人的葬礼上唱《玫瑰人生》，一直印象深刻所以借梗了。基本上美国应该是没有这个风俗的......吧？
[2] 这个假装打电话梗也是出自爱在三部曲，因为很喜欢所以也被用上了。